乔团团团der

随便写写啦

你是我的天堂

张爱玲的《色戒》里有这么一句话:“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,就是推我入地狱的人,也曾带我上天堂。”

林蓼汀也曾以为生命中有这样一个人。

他有个很美的名字——

“路遗之。”

这个名字,林蓼汀记了一辈子,念了一辈子。

刻骨铭心。

.

林蓼汀初三那年,班上来了个转学生,老师把他安排在她的旁边。

上课的时候,林蓼汀埋头唰唰地坐着笔记,他就在旁边托着腮明目张胆地看着她刻苦认真的模样;下课的时候和一帮新认识的哥们勾肩搭背地嬉笑打闹,却总要无端端地往她那边瞄一下,瞥一眼,被她发现也不心虚,笑容灿烂的好像从天上扯了满天的星辰撒进去。

林蓼汀对此没做出一点表示。

她是个很安静规矩的人,而从他入学的第一天起就是全校有名的混混,不务正业。

她能看的出他喜欢她。很喜欢很喜欢那种。

她不喜欢他。即使他长得好看。

那是一种下意识的不喜,完全出于她这些年养成的乖巧习惯。

“林蓼汀,我有事真怀疑你是不是块木头。”他说。

她淡淡的,没什么表情。

她想她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。

她没有想到,变化来的如此突如其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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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林蓼汀!你这个贱女人,快把我的东西还给我!”班上有名的女混混冲过来,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上。

“你在说什么?什么你的东西?”她强忍着疼痛,皱眉问道。

“手表!那可是全国限量版!”过度的愤怒使女混混脸上的肌肉扭曲,看起来十分可怖,接着,她一巴掌狠狠扇向林蓼汀。

班上一时寂静至极,没人站出来帮她说话。

她第一时间想到的,居然是那个她自以为十分厌恶的路遗之。

对了,他去操场上打球了。

她默默地嘲笑了一把自己。

然后咬着牙从地板上爬起来。

别说他不在,就算他在应该也不会帮自己。毕竟那个女的才跟他是同一条路子的。

下一秒,出现在她身前的气喘吁吁的少年却是一点都没犹豫。

先是毒辣地嘲讽了那女混混一通,然后牵起她的手就跑。

操场上,少年顶着毒辣的太阳光对她露出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,晶莹的汗水在阳光下熠熠发光,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令人安心的力量,口中却满是跑火车。

“喂喂,你没事吧,去医务室吗?”

“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,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无非是我平时看起来这么拽这么吊,怎么一遇事就跑的比狗还快。是吗?”

“哎呀,这世道变啦,随意出手打人是不对的。”

“诶,好吧,其实重点是那女的家里有点权势,打她一顿恐怕得在局子里待个十天半个月了。”他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可怜兮兮地说着,末了话锋一转,“不过,你要是肯答应做我女朋友,我就可以帮你打她一顿。不对,多少顿都可以。”

她立刻压下刚浮上唇角的笑意。

半句不离谈恋爱,真是……

不过他拙劣的安慰技巧确实有那么一丢丢安慰到她就是了。

林蓼汀背对着后头路遗之的絮絮叨叨轻轻一笑。

突然听见一句:“我相信你。你不会做这种事的。”

林蓼汀忘了自己那时是否对路遗之说过这样一句话——

“路遗之,
我不是个喜欢依赖别人的人。
可是我无法否认,
如果那个人是你,
那么我会缴械投降。”

.

那年的除夕夜,林蓼汀是与路遗之一起过的。

原因没什么特别,甚至简单到有些冷清。

林蓼汀孤身在这儿读书,路遗之是个孤儿。所以当路遗之死皮赖脸地跟在她后头要求一起过除夕时,他没有多大犹豫就答应了。

那一晚是个雪夜。他们俩过得特别简单。

林蓼汀下厨煮了两碗面,半夜带着路遗之偷偷摸进景观公园,躲在一阶回廊下。

那夜的风纷飞了白雪,漫天漫地,无处躲避。

路遗之笑着吐槽了一句林蓼汀这种不光明正大的行径。

林蓼汀哼声回答,“你爱过不过。”说罢就要去抢路遗之手中的面。

路遗之没想到她说来就来,顿时慌了手脚,一双熠熠的眼瞪得溜圆。慌忙之中,不知是谁先伸出的手绊倒了林蓼汀,林蓼汀直往路遗之身上倒。

路遗之下意识伸手抱住了她,惯性带着他朝后仰去。

午夜十二点钟声划破喧闹的长夜,烟火升腾而上,瞬间绽放。

林蓼汀背对着天空,愣愣地看着身下的少年。

路遗之同样呆住了。

那双眼中映满璀璨的烟火,好像突然砰的一声也绽在她心里。

她突然想起初见少年时,他飞扬的神情。

嚣张地晾着全班的问候,只对她放下骄傲,展颜而笑。

“路遗之,我的名字。你呢?”

那时,她并没有回答他。

现在她却突然很想回答他。

“我叫林蓼汀,
我喜欢你。
不是一见钟情,也不是日久生情,
使我喜欢上你的,不是感官,也不是时间,
是你胸膛里跳动的心脏。”

林蓼汀在心里默默答道。

林蓼汀和路遗之间的唯一一个除夕夜,两个在偌大的城市中同样孤独的少年紧紧拥抱着,从对方身上汲取着温暖。

.

“林蓼汀,你来解一下这道题。”

班主任的声音将林蓼汀发散的思维拉回现实。

她随意地扫了一眼题目,在纸上划拉出几道无意义的曲线,然后将答案念出来。

班主任脸色稍缓,暗含赞许地对她点点头。

林蓼汀将脑袋深深埋入交叉的双臂,不由心浮气躁。

自从上次路遗之和她一起过除夕之后,她就没见过他。他学也不来上。

他出事了吗?

林蓼汀伸出一只手到路遗之的桌面。

路遗之的温度早已消失在冰冷的桌面。

林蓼汀突然冷得一个哆嗦。

.

路遗之回来了。

带着一个妩媚动人的女孩儿。

她说她叫慕之。

慕之慕之,心慕遗之?

路遗之转班了,和慕之一个班。从此以后身边总是跟着慕之。他没来找林蓼汀,林蓼汀决定去找他。

去的不巧,那是一个校内混混的聚会。路遗之正抱着慕之耳鬓厮磨。

林蓼汀并不介意因自己的到来而瞬间尴尬的气氛,她只是注视着路遗之,任凭那些嘲讽讥笑的视线落在身上。

她缓缓开口,:“路遗之,你喜欢我吗?”

路遗之的神情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:“喜欢?你能喝下五瓶酒,我就喜欢你。”

林蓼汀不能喝酒。

酒精过敏。很严重的那种。

路遗之知道的。

然而林蓼汀只是一瞬不离地看着他,淡淡开口:“就这样?”

“是,就这样。”

林蓼汀只是笑了一下,从吧台拎了一听酒出来。

第一杯酒。

慕之向路遗之撒着娇。

第二杯酒。

慕之吻上路遗之的嘴角。

第三杯酒。

慕之挽着路遗之的臂弯将人往外拉。

路遗之没有拒绝,他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林蓼汀停住动作,一时间脑袋昏昏沉沉。逐渐模糊的视线间看着路遗之远去背影觉得十分熟悉。

“我早就知道了。”

“在你刚开口的那一刻。”

“可我还是想再任性一次。”

“以什么惨烈的结局,结束我年少的欢喜。”

她蹲在地上,将自己的脑袋埋入膝盖,试图驱走被泪打湿的衣服贴带来的冰冷,从自己身上汲取一些与他相类的温暖。

他不喜欢她了,没有任何征兆地。他在用行动告诉她,他玩儿腻了,没兴趣了。

在这城市中,
曾有个待她极好的少年,
他朝着她笑,
他带着她在阳光下奔跑。
他让她在茫茫人海间有所依靠,
最后,
是他亲手丢了她。

一时间,林蓼汀脑海中浮现光影破碎的片段。

雨季,少年陪着她看过一场又一场雨,她对少年说:“知道么,我特别喜欢下雨。因为在雨中,没人分得清你脸上的是雨还是泪。”于是少年认真地陪她看每一场雨,每每看完总是用洁白的袖子拭去她脸上的湿意。

那时,她没说的是,她现在没那么喜欢雨了。

因为有他在身边,那些泪永远掉不下来。

夜晚,他陪着失眠的她彻夜长谈,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来到学校,被她嘲笑了好久。

他只是说:“没关系,值得的。”

没关系,值得的。

毕竟他也曾带她至天堂。

林蓼汀用颤抖的手指捂着嘴,拼命咽下涌至喉咙的哭声,眼角的泪却一滴一滴往下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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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年后,林蓼汀找到了当年收养路遗之的孤儿院。

不为别的什么,只是想在偶尔回忆起那个少年时,能有所交代。

老院长摇摇头,递给林蓼汀一本泛黄的本子。

“他已经死了快五年了。这本子是他住院期间写下的。他死前说如果你来找他,就把这本子给你。”

.

林蓼汀仿佛预感到了某些惊天动地的秘密。

她惨白着唇角接过本子。

翻开本子那一刻,林蓼汀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。

本子上熟悉的字迹好像更潦草了。

院长说,当年他住院时几乎一整天都在接受治疗,他本来没有时间写下这个,他却执意要写。

他说,总得给你留下些什么,不然你会恨他一辈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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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记很短,只有寥寥几句。

.

“对不起,我不想让你看见我死去时丑陋的样子。”

“祝你不用奔赴大海,也能春暖花开;祝你不用颠沛流离,也能遇到陪伴;如果这些都太难,那就祝你平平安安。”

“最后。我爱你。”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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